真的可以每天这样坚持下去吗

AM6:10,Nov.16th,2017

文︱刘德科

 

1st

 

小时候体弱多病，几乎每半个月就要去一趟诊所。每次，注射针戳在雪白的屁股上，自然是鬼哭狼嚎。

 

就像一个囚徒，被大人押送去诊所，四肢被摁住。一针下去，第二天就生龙活虎。

 

有一天终于出逃，躲进离家几百米外的一处稻草垛里。稻草垛堆得很像一栋栋房子，我只要扒开其中一个，就可以在里面弄出一个容身之处。

 

这下，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了。就这么坐了半个小时，就被我姐姐找到了。

 

她没有把我拽走。她说，如果不去诊所打针，那就陪我一直坐在这里。就这么一直坐下去。

 

我以为可以坐到天荒地老。

 

很快，暮色开始四合，天要黑了。姐姐还是没有要把我拽走或哄走的意思，就陪着我。

 

我明白的，这么呆下去，是没有前途的。

 

我主动起身，跟姐姐一起回家，去了诊所，打了一针，没有哭。

 

那一年，我大概五岁。直到现在，我才领会到姐姐的朴素逻辑：有些事情，未必要用强硬的手段强求它立即办成；可以拖，可以等，该是什么样，就会是什么样——看到天快黑，我自然就不会那么天真地要坚持呆在草垛里。

 

我会乖乖回家的。

 

今天中国房地产的那么多问题，跟那个躲到稻草垛里的五岁小孩，没什么区别。他其实知道，打针是对的，但他就是很厌恶打针，厌恶中还夹杂着恐惧。拖到天快黑时，那些厌恶与恐惧，也被消化得差不多了，他就只能半推半就地去接受打针的现实。

 

躲在稻草垛里，不过是一时的天真而已。

 

等到天黑，我们就不会那么天真，我们会回到现实。

 

2nd

 

再讲一个幼年的故事。数数，从 1 数到 100，是每个小孩领受的任务，或迟或早。

 

从 1 数到 10，很容易。从 11 数到 19，也没那么难。19 之后是多少？29 之后是多少？39 以后是多少？……这个有点难吧。

 

我也能从 1 数到 100，但每次数过 19 之后，就要等大人告诉我，接下来是 20；数到 29 之后，又卡住，等他们告诉我接下来是 30……这样，才能从 1 数到 100。

 

有一天，我忘了因什么事情嚎啕大哭，哥哥为了哄我，抱我去隔壁的院子数石头。

 

墙根下，整整齐齐地垒着一堆石头。数到 19，照例卡住了，哥哥说是 20；我又顺利数到了 29，这时候，奇迹出现了。突然间，就明白，29 之后是 30。10、20、30、40、50……跟 123456789 的逻辑是一样的。

 

突然间就领会了从 1 数到 100 的奥秘。那一年，我三岁半。

 

解不开的难题，看不透的一团乱麻，是因为我们没找到它内在的逻辑。

 

对于三岁小孩来说，数字是高度抽象的东西，但石头可以触摸的真实存在。石头打开了我的脑洞。

 

长大后，常有朋友问，我是买第一套房，什么时候买，买什么位置什么楼盘，买了会不会下跌。我回答不了。

 

对于未开蒙的小孩来说，从 1 数到 100，是抽象的数学逻辑，但如果借用一块又一块石头，这个抽象的逻辑或许就显得直观了。

 

我们要买的房子，或许就是那些石头。它会让我们更明白，楼市的抽象逻辑，到底是什么模样。

 

3rd

 

第一个故事，是关于「天真病」。

 

第二个故事，是关于「逻辑助推器」。

 

我现在的工作，就是每天在一堆新闻中努力发现「天真病」，然后努力提供「逻辑助推器」。

 

这就是《DK楼市不能说》这档付费音频的初衷吧。还行，感谢大家，上线七个工作日，已经有 1000 人掏钱捧场了。

 

4th

 

以前，我们也录音频，但没收费。我录得很快。录之前，也只消写下两三句话，就可以信口开河了。

 

现在做《DK楼市不能说》，我本想故技重施，但却不灵了。

 

我心里多了一道坎。我越不过去了。从前是免费的，我怎么说都没有压力；现在是付费的，我总想着更对得起每一位掏钱的朋友。

 

现在，差不多要把整个音频的底稿先写出来，而不是两三句话，才能顺利把音频给录成。

 

不然，我内心的那个闹钟会响，它不停在重复：你会对不起掏了钱的每一个人。

 

《DK楼市不能说》，至少要录 280 期，从一周前，到 2018 年的最后一天，每个工作日，从周一到周五，都不能间断。

 

我真的可以每天这样坚持下去吗？

 

5th

 

刚才，我打开冰箱，找了一根葱，用打火机点了一下，怎么点都无法燃烧。

 

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场景。我以为，它会像火药搓成的细绳那样，迅速燃起一小团烟花，旋即又熄灭。

 

为什么有这么神经的举动和想象？从小，父亲就常用一个词来形容我：「火烧葱」。

 

在闽南语里，这是做事情没有长性的意思。长大后，很多女朋友也这么形容我。只是，她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词，叫做「火烧葱」。

 

到现在都没搞清楚，为什么有这个词。但现在我知道了，葱根本就无法被点燃。也就不会有迅速熄灭这一说了。

 

在《DK楼市不能说》中，你应该是听不到烟花般绚烂的猛料，但是也不用担心我会突然熄灭。

 

我会把根系扎在中国房地产的黝黑土壤里。当你在做煎一条鱼、炖一锅排骨芋艿或炒一盘番茄鸡蛋时，你可以想起我。

 

我不会被火点燃，也不会熄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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