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祜拉祜拉祜哟,啊嘎拉祜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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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祜拉祜拉祜哟,啊嘎拉祜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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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祜拉祜拉祜哟,啊嘎拉祜马

拉祜拉祜拉祜哟,啊嘎拉祜马

有一次到澜源县开庭,开一个拉祜族年轻人恋爱不成相约自杀的案子,男的先喂女的喝农药,看看女的没气了,自己喝了剩下的,结果女的死了,男的活下来,被提起公诉。法庭调查阶段,公诉人吴成耀把证据出示完了,在审判长座位上睁着眼睛梦游的电杆回过魂来,问被告人,说为啥人家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呢都克掉了,你长得鬼迷日眼呢还活着?

被告人有点反应不过来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懒洋洋的吴成耀听着也有点楞,不由一下子来了精神。

被告人想了想,说我药没喝够。

电杆说你不会再给自己补一刀嘎?

被告人说当时没带刀。

电杆说你不会用石头砸嘎?

被告人说当时自己已经晕过去了。

电杆听了更不开心了,说那你现在给还想死呢?人家小姑娘都死了,你跟着一起走嘛。

被告人听了不敢再搭话,脸色有点变。

吴成耀在公诉人席上低了头用手蒙住脸,肩膀上的检察官肩章不停地抖;在对面担任法律援助的兰律师憋红了脸,一句话都不说。

从澜源县回来合议这个案子时,电杆说兰律师提出来被告人的年龄有可能是当初家里虚报的,还提交了两份证人证言,我们怕是要克被告人村子里跑一趟,然后再到被害人的村子里跑一趟。这两个村子倒是隔呢不远。

我问为啥虚报?

牛三说,有些边疆老百姓生下娃娃喜欢把年龄往高处报,为的是长大后可以早点拿国家补助。

电杆说,我在法庭上看被告人的年龄不大,怕是鸡巴毛都不有长齐,哪里像是十九岁的样子,虽然这种案子一般都不会判死刑,但我的意见,还是要克落实一下。

我问为何不去医院查出生证明?

牛三就笑,说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在医院里生出来呢嘎?

过了一个月,我们再去澜源县开庭。开庭前,先去找刑庭的扎俄请求支援,扎俄是拉祜族,会一口流利的拉祜话和汉话,跟我们很熟,问我们要克哪里下乡,我们说准备去勐福乡。

扎俄听了很高兴,说你们要克我老家嘎?要么干脆我跟你们一起克,帮你们做翻译,我也顺便回家在两天。我们听了都很高兴。

第二天,我们把孙婻留在县城,拉上了扎俄挤上老王师的右舵丰田,就往勐福乡走。

扎俄是个话痨,从上车开始就喋喋不休地给大家讲拉祜族的故事,讲他们如何信奉天地诸神,讲猴子婆的故事,讲酒葫芦的故事,还念了不少拉祜族民间诗歌,什么《牡帕密帕》、《创世歌》是反映拉祜族先祖对自然界的认识;什么《根古》、《古根》主要是反映了拉祜族历代先民,从遥远的北方艰难跋涉迁到澜沧江一带的过程。

我没有想到澜源法院里还有这样一个人才,钦佩之情油然而生,不由说扎庭长,你们拉祜族真是厉害啊。

前面开车的老王师以前在边疆当过兵,听了撇撇嘴,说老扎俄,我是粗人说话直,有些话说了你不要不高兴。

扎俄听了就笑,说老王师,都是兄弟,有话就说有屁就放。

老王师说,沧普这些少数民族,厉害的就是傣族,你看看傣族在呢地方,全是坝子和水边,其他的老民族都干不过傣族,都被撵到山上,老扎俄你们拉祜族厉害个卵啊。

扎俄听了也不生气,说我们拉祜族信奉自然,大山是我们的父亲,大江是我们的母亲,我们离不开大山和大江。只要吃的喝的够了,我们就不再向天地索取。

老王师就笑,说懒就懒么,还给自己找借口。以前我在西佤山,看到政府给佤族发救济粮,结果这些粮食都被老佤族拿克烤酒喝。粮食不够了也不出来干活,还是民兵拿枪逼着才出来开荒。

扎俄听到这里忽然就问,老王师,有步枪子弹么帮我搞一点。

老王师说,现在不是不让打猎么,你还跟我要子弹。

扎俄说,我们有时候还是手痒啊,枪么我自己想办法,也就打打野猪和麂子,其他动物不敢打。

老王师说,等我回克问问我战友。

大家边说笑边走,顺着县城公路走了几十公里,就拐弯上了盘山乡道。乡道又窄又颠,路况也差,丰田车的底盘好几次直接擦到路面上,甚至还有两次我们都下来帮推车。

好在路上风景优美,两边全是原始森林,空气里弥漫着亚热带山区特有的清新潮湿气息。越野车爬山爬了一个小时,就到了第一座大山的山顶垭口,这时候空气里已经掺杂有高山的寒意。

扎俄让老王师找了个地方停车,说大家都下来放水。几个人就下来在路边齐齐地嘘嘘。嘘嘘完,扎俄指着山下说你们看,那就是澜沧江。

大家顺着扎俄指的方向,看见一条黄色的水带在大山脚下穿行,虽然隔的很远,也能清晰地听到江水轰隆隆的咆哮声。扎俄又把手指头挪了一点点,说你们看,旁边就是准备新建的勐福渡水电站。我们又睁大了眼睛,却什么也没看见。牛三怀疑地问,在哪里?扎俄呵呵地笑,说你们汉人眼睛退化了,我们拉祜族眼睛是用来打猎呢,所以看得见。

老王师呵呵笑,说牛三,扎俄逗你玩呢。

牛三反应过来,也呵呵笑起来。扎俄却不笑,说不是呢,那边真呢是有些工程队,在做前期勘察工作,你们看见那些帐篷没?勘察工作做完,建水电站就快了。

我们听了,又努力眯起眼睛去看扎俄说的帐篷,却依然什么也没看见。

扎俄呵呵地笑,说看不见算了,走了走了。

大家上了车,电杆说,以后如果真有了电站,你们勐福乡的日子就好过了。

扎俄摇摇头,说你们汉人都以为造水电站是在帮我们拉祜人,但你们给问过我们拉祜人给喜欢?水电站建起来,好多寨子都要搬家,拉祜人有几家喜欢搬家呢?我们祖祖辈辈在一个地方在惯了,搬家搬克哪里?那么大的水电站,我们拉祜人用得了几度电?还不是你们汉人拿克赚钱?以前我们在江边打鱼,那些鱼又大又肥,以后建起水库,怕是鱼都打不得吃了。

老王师摇摇头,说落后啊。

扎俄说老王师你不有文化,你不懂。

老王师呵呵笑,说这里最有文化呢是洪流,我们请洪流评评。

我说老王师,你是法院的前辈,扎院长是领导,我咋敢跳出来乱说话。

大家都笑,电杆说洪流你来法院没多久就开始学坏了。

到了被告人所在的村子,找到了当初兰律师提供的几个证人核实了情况,又找了村里的村长和老人问过,大家都说被告人其实只有十七岁多一点,电杆这一圈问下来心里有了底,问了问被告人家里的经济情况,然后大家又奔被害人村里。

路上我问电杆,这种案子正常判就行了,为啥要来找被害人家属?

电杆说你认不得,这两个村子历来关系就不好,经常械斗。如果我们到时候判轻了两个村子又打起来就热闹了。

牛三在旁边笑,说洪流,这种情况你们在学校里时那些憨包老师给会教?

我说老师不一定是憨包,但的确没教过。

到了被害人村子里,村长把被害人爸爸和哥哥找来,说这些是政府派来处理你家姑娘事情的法官,有啥子要求你们尽管说。被害人爸爸和哥哥进了村长家,往火塘边一蹲,开始呜哩哇啦说拉祜话。电杆扭头找扎俄,发现扎俄端了个水烟筒跑到外面抽烟去了。

电杆只好回头跟村长说,他们姑娘被害的案子,我们过一阵子要判了,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他们解释一下,因为是相约自杀的案子,而且被告人可能还不满十八岁,所以我们法院不会判被告人死刑,如果他们有什么经济上的要求,我们克和被告人做工作,让被告人尽量赔他们家一点。

村长听了,用拉祜话呜哩哇啦说了一阵。被害人爸爸和哥哥听了,不停地点头,也呜哩哇啦地说话。

电杆看到他们点头很高兴,忙问村长,他们说哪样?村长说,他们说钱他们一分都不要,只要政府判被告人死刑就得了。电杆听了头有点晕,干脆也在被害人爸爸和哥哥旁边蹲下来,又耐心地宣传了一次刑事法律和政策,要村长帮翻译,村长又用拉祜话呜哩哇啦地说了一通,被害人爸爸和哥哥又不停地点头。

电杆小心翼翼地问村长,他们这次又说哪样?村长说他们说钱他们一分都不要,只要政府判被告人死刑。

电杆开始抓狂,说他们为啥老是点头?村长说他们觉得你说的是国家法律,国家法律不有错,所以他们点头,但他们还是要求政府判被告人死刑,要一命抵一命。

电杆快要哭了,说你没跟他们讲被告人还不满十八岁嘎?村长说我讲了,他们说他们家姑娘也不满十八岁,为哪样他们家姑娘可以死,被告人就不能死?

电杆把白眼珠翻了半天,回头问我,这个问题咋回答?

我想了想也觉得这个问题一两句话讲不清楚,不由有点垂头丧气。

村长又说,他们还说,如果政府不判被告人死刑,他们等被告人回家后还是会杀死被告人。

电杆满怀绝望地又说了十多分钟,被害人的爸爸和哥哥用不停的点头和要杀被告人回答电杆。电杆最终耐不住了,说村长你帮我告诉他们,该咋个判我们法院会判,如果他们敢乱来的话,我们也会判他们。

电杆出了村长家,看到扎俄蹲在墙边和老王师边抽烟边聊天。扎俄看见电杆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笑,说你们呢思想工作给做好了?

电杆说做个鸡巴,不做了,我们走。

扎俄边笑边站起身来,说是了是了,不做工作了。我们回克。

车开到勐福乡政府时天已经黑了,扎俄说今天不要走了,就住这里,喝点自烤酒,我让他们找地方给你们住下,明天我带你们克看这里的茶树王,看完茶树王再回县城。

牛三问哪样茶树王?

扎俄说你认不得嘎?茶叶以前都是野生呢,后来老百姓才开始慢慢学会培养种植茶叶。我们这里有好多野生的茶树,有一棵最老的已经长了几千年了。

我们听了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。

扎俄说案子的事情,电杆你不要急,你们有你们的法律,我们有我们的规矩,这两个村子的人我都很熟,以后找机会我和他们诳一诳,时间长了就好说话了。反正这个案子的被告人你们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放出来。

电杆咽了口唾沫,摇摇头不说话。

吃了晚饭,一伙人在乡政府附近闲逛。乡政府很小,不到两分钟就逛完了,大家觉得有点无聊,左右环顾,发现不远处有几盏灯火,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逛过去,发现是个不大的基督教堂。我说扎院长,咋个这里也会有基督教堂?

扎俄说你这个文化人这个也认不得?欧洲人很早就来云南的边远山区了,尤其是法国的传教士,从越南进来,到云南的大山里传教,不少传教士到了云南就死在了这里也没回克。

这些传教士真的很好,他们教老百姓识字,宣扬与人为善,一到周末就教老百姓做礼拜唱赞美诗。好多信基督教的村子,老百姓喝酒的少了,打架也少了,好多基层政府其实是希望老百姓信教呢,信教的老百姓政府更好管,比政府用高音喇叭喊和在墙上贴标语有用得多。今天你们克的那个村子如果也信教的话可能你们的工作就好做了。

老王师说,这个我认得呢,以前西佤山也有些佤族信奉基督教。你们拉祜族呢文字都是传教士帮你们创制的。

扎俄说你们回克干麻将,我就不陪你们了。明天刚好是星期天,早上你们可以来这里看老百姓唱赞美诗。

老王师说扎俄,晚上克找老相好了嘎?

扎俄就笑,说给要帮你找一个?

几个人回了招待所,电杆看看房间里的床单,趴下去像狗一样地闻了闻,说给是有一个月没洗过了,臭烘烘的,不耐逼烦睡,来来,麻将干通宵算毬。

几个人铺开了麻将,就开始稀里哗啦。打到十二点,山上的寒气逼上来,大家都觉得冷,打开了一瓶自烤酒慢慢地喝。喝了一会儿又觉得喝不动了,还是觉得冷,电杆就去床上扯了床单披在身上。牛三就笑,说你不是嫌人家床单臭不是?电杆说算了算了,回沧普再洗澡。

牛三手气背牌技差,不一会儿就被打空了,跟老王师借钱,老王师撇撇嘴说牛三你上次出差借的钱还没有还我呢,算了,你输了也不用给钱了,你输一张牌喝一杯酒吧。几个人都同意,牛三也笑,说你们不怕我把酒喝完了冷死你们?

牛三打出一张三索,老王师把牌一推,说条子清一色,牛三喝九杯酒吧。

打到太阳出来,几个人收起麻将,脸色黝黑摇摇晃晃地往教堂的方向走。路上只见几个村民也往那个方向走,到了教堂,已经听到有唱歌的声音。几个人进了教堂,看到讲台上面有个年轻的神父捧着本书在带着大家清唱赞美诗。后排唱歌的人感觉到了我们几个穿制服的入侵者,却并没有搭理我们。我们就在最后一排坐下来静静地听。牛三问老王师,他们在唱哪样?老王师说,我也认不得,反正就是些天父天母耶稣基督的意思吧。

听了一会儿,老王师站起来说走了走了,不有意思。我们站起来,发现牛三头歪向一边,已经在长椅上睡着了。

扎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眼眶黑黑的。老王师说扎俄真呢是找老相好克了嘎,看看你整得皮泡眼肿呢。扎俄说老王师你管我搞哪样。

吃了早点,扎俄带路,老王师开车往一条山路走。走了一个小时,到了一个半山腰,扎俄说可以停车了。

老王师停了车,我们下来,扎俄说要往山上走一段。牛三听了就泄了气,说懒得爬了,你们克,我在车上等你们。

几个人往山上爬了一段,因为昨夜没睡觉,爬得气喘吁吁。扎俄指着路边说你们看,这些全是野茶树。大家仔细一看还真是。

爬了约十几分钟,扎俄说到了到了,大家抬头,看见了一棵大茶树,约二十多米高,树干直径约有一米,枝叶郁郁葱葱,旁边有一些低矮的野茶树包围着。扎俄到了大树边,就低头双手合十默默地念叨。电杆看到了大茶树,说真呢是高啊这棵树,我来试试给爬得上克。

扎俄听了把眼睛睁开,说电杆不准乱来,这是我们的神树。电杆就笑,说扎俄我逗你玩呢,你刚才闭着眼睛念哪样?扎俄说你们汉人不懂,懒得诳给你听。

几个人围着茶树王转了转,就往回走。扎俄说,这棵树有三千年了,你们汉人没来这里时它就在,我们拉祜人没来这里时它就在,以后你我都死了它还会在。

电杆说你咋个认得它还会在?

下山路上,扎俄开始唱歌:其阔阔假为拉呼归吉他,切多坡多爹为米下假……拉祜拉祜拉祜哟,啊嘎拉祜马,车子达尼洗吧多,嗯嘎达灭子。

电杆问扎俄你唱哪样?

扎俄笑笑说,我唱的是拉祜人的快乐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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