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灰|“等我没了,骨灰也不用留”,济南八旬夫妻一无所有的馈赠( 二 )


按照习惯,墓碑上生者的名字会涂上红油漆,去世后再把油漆洗去。
“我们是夫妻,还是要在一起。”
乔润生说,
“生老病死,都是自然规律,谁都改变不了,但是要正确对待,能有用的总比一把火烧了强。”
骨灰|“等我没了,骨灰也不用留”,济南八旬夫妻一无所有的馈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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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润生在整理资料
老伴儿
老妻离开之后,家里一下子就空了。
老妻的卧室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,被子没叠,在床上铺得平平整整,仿佛主人随时会再过来休息。出了卧室是一条不到两米的走廊,走廊的墙壁上还留着两排不锈钢的扶手,这是李彩华刚生病还能自己走动时,孩子给安装在墙上的。每次走过,乔润生都会想起老妻扶着扶手,小心翼翼在家里走动的样子。
这是单位集资建的老宿舍楼,老房子的格局是房间大,客厅小,以前李彩华喜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。现在她走了,电视也不打开了,怕落灰就找了块毛巾罩了起来。
书房里,有老妻的照片;厨房,还摆着祭奠用的水果;大衣柜,还是俩人婚后不久添置的“大件”,当年千里迢迢从东北牡丹江运回来,乔润生又重新给漆了一遍。快50年的老物件了,显得还是新簇簇的……人没了,东西点点滴滴,都是影子。
昨夜凌晨两点,乔润生醒了一次。凌晨四点,又醒了一次——夜太长了,天总是不亮。有时候醒了,乔润生忍不住会去老伴的床上坐一会,有时候也能忍住不去——人已经没了。尤其是夜里,看见空的床,更添了感伤。
他是个精瘦的老头,不抽烟,不喝酒,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、写字。之前常常参加一些文友的聚会,在老伴卧病在床后,生活的全部重点就转移到了照顾老伴。
骨灰|“等我没了,骨灰也不用留”,济南八旬夫妻一无所有的馈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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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润生和老伴的遗照合影
每天早上把老伴抱到轮椅上,把轮椅推到客厅后,再从轮椅抱到沙发上。李彩华中午要午休,吃过午饭后,乔润生就再把老妻从沙发抱回卧室,午休过后再抱回来。一直等吃过晚饭,老伴在沙发上看电视到9点,再重新抱回卧室。
乔润生年轻的时候就瘦,随着年纪增大肌肉量减少,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在细瘦的骨头上。虽然李彩华体重不到100斤,但对于乔润生来说还是力不从心。每一次挪动,都需要两个人共同配合的力量。起身前,先用一根绳子绑在床头上,李彩华拽着绳子挪动上肢,乔润生再抱着她,一点一点地将妻子的身体挪动到轮椅上。
不到100平米的房子,一次来回的挪动就像一次“长征”。这样一天四次从卧室到客厅的“长征”,乔润生抱了十二年。
每天夜里李彩华休息后,是乔润生一天之中的“自由时间”。他会做三个小时左右的文件整理、誊抄以及写作。由于俩人休息时间不一致,为了不吵醒老伴,李彩华住主卧,乔润生自己单独住对门不到十平方的小卧室。为了方便照顾老伴,李彩华床头上有个呼叫器,另一头放在乔润生床头。夜里醒了,李彩华就摁一下呼叫器,乔润生也摁一下告诉妻子自己已经醒了——起床给老伴翻身、喂水,或者喂药、按摩、抱着上厕所。一晚上总要醒三四次。
现在晚上没人再叫他了,乔润生还是习惯性的把呼叫器放在枕头边上,晚上醒了,下意识的去看看呼叫器响没响。
“年轻的时候她照顾我,年纪大了我照顾她都是应该的。”
乔润生说,妻子跟着他没少受苦,妻子是东北人,跟着他来到了山东。年轻时日子艰难,自己曾经当过服务员、工人、在农场修过果树,妻子也一直跟着自己操劳。年轻时他在铁路工作,经常出差几天不回家,妻子要上班,还要照顾三个年幼的孩子,辛苦可想而知,“跟着我,她没享到福。”
骨灰|“等我没了,骨灰也不用留”,济南八旬夫妻一无所有的馈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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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年轻时候的照片
一缕香味
在李彩华病情严重后,今年6月份,乔润生终于听从孩子的安排,请了一位保姆。
保姆胡方芹手脚勤快,做事干净利落,但在照顾李彩华的时候,乔润生基本不让她来帮忙。
“早饭都是大叔做。给大姨煎鸡蛋、煮麦片、海参。我就做个午饭,抱大姨的时候帮一把。”胡方芹感叹,虽然李彩华一直卧病在床,但是身上一点异味也没有,“大叔照顾的可好了。”
对于老两口捐献遗体的决定,胡方芹不能理解,但觉得“真是很感动,我回去跟亲戚邻居都说过这个事。” 胡方芹想了想,双手在膝盖上拍了一下,
“咋说呢,就是真挺感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