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从弃儿到当代传奇女作家,珍妮特·温特森为何会被称“预言家”?
今年上半年 , 英国当代作家珍妮特·温特森的两部经典作品在国内推出了全新的中文版本 , 分别是《守望灯塔》(湖南文艺出版社)与《写在身体上》(北京联合出版公司) , 令读者在重新掀起的“温特森热”中 , 领略到这位才华横溢的作家笔下的传奇 。
作者:巴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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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在1985年出版处女作《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》时起 , 珍妮特·温特森就如一颗突然闪现的星球 , 凭借耀眼的火光闯入了读者的视野 , 并用蓬勃的文字生命力日渐巩固了独属于她自己的文学坐标 。 英国《独立报》将她誉为“我们这个时代最好也是最有争议性的作家之一” , 美国《纽约时报》亦将她评为“当今最有天赋的作家之一” 。 如今 , 这位年过60的作家依旧笔耕不辍 , 同时担任曼彻斯特大学的写作课程教授 。 在当代 , 珍妮特·温特森无疑是一位“讲故事”的高手 , 在35年的写作生涯中 , 她的讲述像是鼓舞人心的救赎 , 永不厌倦地阐释着“爱”的妙义 。 而拥有文字魔力的她也如同一位慧眼独具的预言家 , 总是遥遥领先于社会潮流 , 用她的故事水晶球呈现出超越时代的真相 。
人生不是垃圾桶 , 是地图1959年 , 珍妮特·温特森出生于英国曼彻斯特 , 不久便遭年轻的生母弃养 , 被领养至宗教氛围浓重的家庭 。 生命之初这一段不寻常的变化 , 如同“往子宫里扔了一枚炸弹” , 使温特森的人生就此失去了至关重要的段落 , 留下了辐射深远的疑问和空白 。 她在回忆录《我要快乐 , 不必正常》(2011)中详细描述了“弃婴”与“领养”身世为她带来的长久困扰 , 将这样的人生开启方式描述为“读一本缺了头几页的书” , 坦言由此带来的心灵失落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:“领养就是身在门外 。 你会表现出无所归属的感受……你无法相信会有任何人爱原本的你 。 ”生命初期的重大变故无疑给予了温特森重要的素材 , 成为她日后反复书写的命题 , 在诸如《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》(1985)、《给樱桃以性别》(1989)、《苹果笔记本》(2000)、《守望灯塔》(2004)、《时间之间》(2015)等多部作品之中 , 都有着弃婴出身的主人公和领养的情节 。
而后在养父母的家中 , 珍妮特遭受了人生中的二重伤害 。 养母温特森太太一生痴迷宗教 , 禁绝人欲 , 对待珍妮特刻板而严厉 。 她生性悲观 , 不热爱生活 , 灌输给珍妮特的宇宙观则更加奇异——在她眼里 , 宇宙就是一个“浩瀚的垃圾桶” , 而且还关上了盖子 , 没人逃得了 。 她还强烈反对珍妮特读书的行为 , 甚至剥夺她心爱的藏书 , 付之一炬 。 儿时的种种困难让温特森从故事中寻求慰藉 , 故事帮助她修复现实、看到希望、不至于迷失 , 但在经历了焚书事件之后 , 她下定决心自己写书 。 “讲自己的故事”不仅能帮她逃避养母的可怕“叙事” , 更成了她的一种生存方式 。 即便在2007年前后饱受疾病的折磨 , 珍妮特·温特森依然奋笔疾书 , 写出了包含《时钟之屋》《狮子、独角兽与我》在内的童书和圣诞故事 。
面对养母“浩瀚垃圾桶”的宇宙观 , 珍妮特·温特森无法认同 。 虽然自身的生命“故事”从婴儿时期起便遭遇变故 , 又继而在成长中受到损伤 , 珍妮特·温特森却以顽强、乐观的精神 , 选择“改写它们” 。 在与养母产生了严重分歧后 , 她拒绝妥协 , 勇敢出走 , 前往牛津求学并追求真爱 , 由此走上作家之路 。 面对漫漫人生故事 , 温特森始终将讲述的话语权主动掌握在自己手中 。 在《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》中 , 温特森曾借人物之口言明:“我想要的都切实存在 , 只要我敢去寻找……”在自传中 , 她也同样直言 , 她将自己的人生看作一张无限展开的地图 , 这张地图不明确通往任何地方 , 不止有一条路径 , 也不止有一个目的地 。 “我一直都很乐观 , 这是我最大的力量 。 ”这份乐观的力量不仅塑造了一位独特的作家 , 更为她的作品凝结出闪闪发光的独特内核 。 分页标题
不设限的爱是世间良药对作家而言 , 自身的经历常常成为重要的写作资源 , 这一点对珍妮特·温特森来说也不例外 。 在她的作品中 , 时常能窥见作者本人经历的倒影 。
例如在《给樱桃以性别》中 , 有一位居住在泰晤士河边、名为“狗妇”的女巨人 , 因为“体形大于她的世界”而倍感痛苦 , 这一灵感正来自于珍妮特·温特森的养母温特森太太 , 是对她的性格与特质进行的又一次诠释;而在《时间之间》里 , 温特森看似在借用“弃婴”的故事书写错位与迷失状态下的人们 , 实际上也是对自己经历的迷失进行书写 。 然而 , 纵观温特森的“故事会” , 在诸多被用于创作素材的个人经验之中 , 被书写最多的 , 无疑还是那个耳熟能详的永恒主题——爱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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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特森曾回忆道:“我从不相信我的父母爱我 。 我设法爱他们 , 但徒劳无功 。 我花了很长时间去学会如何爱——付出爱与接收爱 。 我着了魔似的、巨细靡遗地书写爱 ,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, 我都认为它是最高的价值 。 ”在小说《守望灯塔》中 , 她借着角色之口道出爱在她的心中的崇高价值:“我曾经相信爱是至高无上的 , 我现在仍然保持着这一信念……爱一旦烧尽 , 这星球也就死亡了 。 ”她的作品中贯穿着对“爱”的求索与思考 , 关于对爱的追踪、诱捕、失去和渴望是她永不厌倦的写作主题 。 她在《写在身体上》里提出“为什么要用失去衡量爱” , 探讨人类“失去爱”与“追寻爱”的困惑 。 而在《时间之间》里 , 她一边对莎士比亚的经典进行重新想象 , 一边持续追问着“人们需要多久去重建爱和生活”的问题 。
在温特森的笔下 , 爱有着众多的形式 , 包括浪漫的爱情、激烈的性爱、对朋友的爱、对孩子的爱、对宠物的爱……但它们都有着共同的根源 , 一起指向“对生活的热爱” 。 这位在年少时便饱尝爱之失落的天才作家 , 不仅用或温暖或冷峻的笔触 , 孜孜不倦地详细描摹“爱”的形态 , 她更将它看作一种绝对自由、超越一切的事物 , 正如她所言:“这世界没什么 , 是爱造就了它 。 ”“这世界消失得不留痕迹 。 只有爱还在 。 ”
温特森曾在世界潮流犹自保守的时代 , 因性取向问题与小说中的笔法而饱受争议 , 人们为她的写作贴上格外醒目的“性别”标签 , 探寻她的同性恋身份 , 猎奇、考究作品中爱的主体究竟是男是女 , 而在大体上忽略了作者对爱的本质内涵的强调 。 针对很多人对待“爱”的苛刻标准以及作茧自缚的刻板印象 , 珍妮特·温特森曾在采访中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, 她认为爱本不应被范围限定 , 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 , 人们仍被一些模糊的界限所牵绊 , 委实不是一件好事:“为什么我们用许多种迥然不同的方式讨厌着彼此 , 却只会用一种狭隘的、俗套的方式去爱彼此……我觉得如果能够更多地去专注于爱和释放出爱会更好 , 而不要总是担心我们爱上了谁 , 我们为什么去爱 。 ”
温特森用写作实践着她的价值观念 , 力证爱不仅有着超越一切的宽广维度 , 更是修复这世间万物的良药 。 2015年 , 在英国文豪莎士比亚去世400周年之际 , 温特森参与了霍加斯出版社的改写莎士比亚经典剧作计划 。 她将莎翁的《冬天的故事》放在当代的语境下进行重新创作 , 《时间之间》由此诞生 。 温特森在书中提到 , 莎剧常以“复仇”“悲剧”和“宽恕”作为结局 , 《冬天的故事》选择的正是“宽恕”这一种 。 《时间之间》便隔着时间的跨度 , 与这个宏大的主题遥相呼应 , 围绕爱的妙义和宽恕的力量展开 , “只有原谅宽恕 , 时间才会继续 , 生命才能向新的方向发展 。 ”这也是温特森本人最终选择的人生态度 。 在写作回忆录《我要快乐 , 不必正常》期间 , 她曾经历了一次彻底的精神崩溃 。 2008年 , 她企图通过自杀来终结痛苦 , 却因意外而未能成功 , “像是被给予了第二次机会” , 她由此决定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气 。 而后她写下了童书《太阳之战》(2009) , 将孤儿身世的痛苦与对爱的渴望化作文字 , 渐渐再度拥有了对情绪和心灵的掌控力 。 “我们将学会如何去爱 。 ”最终 , 她对身体内那个发疯的“怪物”如是说道 , 原谅了曾经伤害她的一切 , 与自己的生命达成和解 。 分页标题
社会与文化潮流的预言家尽管在讲述虚构故事方面驾轻就熟 , 珍妮特·温特森却从未脱离非虚构的世界 , 她本人曾在采访中说:“写作的挑战就是寻找到思想、情感和人类状况的本质 。 ”她时刻关注着现实 , 与热点议题与事件保持同步 , 在英国《卫报》等媒体发表了大量的评论文章 , 并于2018年出版《无处不在的勇气呼唤勇气》(Courage Calls to Courage Everywhere)一书 , 汇集了她对近年来英国女性权利运动的回顾和反思 。 工人阶级、左翼政治、性别酷儿、动物权利、人工智能、大数据时代、英国脱欧……温特森对这些热点话题总能提出自己的见解 , 而在35年的创作生涯中 , 她的小说也对如今的许多重大社会议题早早做出了预测 。
在1989年的《给樱桃以性别》中 , 这份前瞻性便已初露头角 。 故事借助一位女性角色 , 预言了“反抗灭绝”的抗议和占领运动 , 巨人突袭世界银行、五角大楼等资本主义发展重地 , 把身着西装的男人塞进麻袋 , 温特森以此暗示了资本主义对环境带来的影响终会引发运动 , 就如今日西方此消彼长的环保抗议一样 。 而《写在身体上》则在赞颂“爱”为人类最伟大的成就时 , 刻意将叙事者的性别模糊化 , 令读者一时难以辨别故事的情感主线究竟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 。 在如今的英国 , 性别身份问题已然得到了大众的普遍重视 , 然而在《写在身体上》出版的年代 , “性别身份”与“性别流动性”的概念远未为社会主流接纳 。 “我所期望的一个时代是 , 大家都不把性取向这个问题看得那么重要 。 性取向是一个光谱 , 而不是一组二元对立 , 人们是可以在这个光谱里有一些游移的 。 ”这是温特森一直持有的观点 。
同样的 , 《苹果笔记本》(2000)借用了当时尚未普及的计算机互联网来作为故事讲述的媒介 , 预言了未来虚假新闻泛滥、难辨真假的景象 , 也即我们的而今状况 。 而2007年出版的《石神》(The Stone Gods)则是一部“后启示录”类型的爱情小说 , 用后现代主义体裁隐喻了历史的轮回趋势和人类“知错不改”的属性 。
在温特森最新的小说——于2019年出版的《弗兰吻斯坦》(Frankisstein)中 , 她再度通过她那精美的故事“水晶球” , 对人类近未来的发展提出设想 。 这部作品是对玛丽·雪莱的经典小说《弗兰肯斯坦》的重写 , 故事的背景被设定在当下人工智能时代中脱欧的英国 , 内容涉及了跨性别、跨人类等惹人关注的“时髦”议题 。 而对于同样引发热议但还未在此书中探讨的基因编辑技术 , 温特森表示也想要写写它 。
【|从弃儿到当代传奇女作家,珍妮特·温特森为何会被称“预言家”?】身为一位女性、一位工人阶级女性、一位同性恋女性 , 珍妮特·温特森对自己的政治倾向直言不讳 , 并热情地投身于公共讨论之中 。 长期以来 , 她像是一位永远向前迈进的小说家 , 不断地用她独具一格的文字驱动着社会与文化的潮流 , 不仅能用坚持不懈的写作对人类未来图景做出展望 , 更切实地通过她的书写参与、推动着社会的改变 , 特别是在与性别相关的事物方面 。 珍妮特·温特森曾在采访中谈及 , 小说家们生活在现实之中 , 必然会拥有政治性 , 而他们同样可以借此尝试影响世界 。 而她自己 , 无疑也正是这样去做的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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